戊己橋。

記者黃 合

從記事起，過年在我的印象里，就等于一大家子人一起吃年夜飯。今年除夕，爸爸開車，我們一家向20余公里外的外婆家——胡陳出發(fā)。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橋到了！”媽媽推了推我。一回神，車子已經(jīng)到了48洞橋前。

48洞橋，是當?shù)厝说乃追Q，取自其48孔，建成于清代道光年間。現(xiàn)在，它有了更為正式的名字，叫“戊己橋”，是寧波十大名橋之一，2017年成了浙江省文物保護單位。

不過，村里人還是習慣叫它“48洞橋”。一來，村里人不太會念它的新名字；二來，它看上去實在普通，好像除了一個個橋洞，很難將其他元素和它聯(lián)想在一起。

小時候來這里，主要是為了彰顯自己的獨立和膽量。

在中堡溪近150米寬的水面上，只有這座大概2.5米高的石橋。

一塊塊三四米長的條石，看似隨意而湊巧地擱在一起，就連橋墩也就三四十厘米厚。上百年風雨沖刷，在石橋的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第一次過橋，我執(zhí)意要走在最前面。一些地方的條石板微微松動，踩上去翹起一個角，我立馬嚇出一陣冷汗，趕緊快跑幾步，到了對岸。

大概六七年前，趁著春節(jié)假期帶著姨媽姨父到周邊轉(zhuǎn)轉(zhuǎn)。歸程時經(jīng)過這里，大家排成長隊，先后過橋，在橋頭合了一張影。

那是我趁著他們閑聊時抓拍的。定格的畫面里，有的在為妹妹整理頭發(fā)，有的夫妻倆在低頭絮叨，有的拿著個袋子嗑瓜子，有的則正好盯著我咧著嘴笑。

一群已經(jīng)半百之年的人，走過了人生的大半輩子，在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午后，好像從為家庭、為子女忙忙碌碌的生活之中，偷得了浮生半日閑。

新建的菜場、新建的樓房、新種下的桃樹……隨著窗外景色的變換，我們來到了村口。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村口過路的橋正在重建。橋頭那棵滿是綠苔的樹還在，只是和附近長長短短的電線纏在一起，看上去似乎更寂寥了。

外婆家，原本在鮑氏宗祠的“貼隔壁”，過去是村子最熱鬧的地方。

在媽媽的記憶里，是背著比自己也沒小幾歲的外甥女，在小小的房間里轉(zhuǎn)圈圈；

在表哥的記憶里，是臨街小賣部有個對外的窗子，有好多賣糖果的漂亮玻璃瓶子；

在我的印象里，是二樓矮矮的房間，我和小表姐躺在地鋪上窸窸窣窣地聊天，直到沉沉睡去……

現(xiàn)在，村子最熱鬧的地方，已是新綜合樓旁的主干道。理發(fā)店、藥店、五金店、超市等依次排開，占據(jù)了大半條街。

掛著全國各地車牌號的車子，乘著春節(jié)的檔口，一下子涌入這個小小的村子。家里頭停不下，就干脆停在路口、過道處，在犄角旮旯尋找“棲身之所”。

沿街的村戶基本上蓋起了新房子。一眼望過去，頗具西洋風的小樓房鱗次櫛比，自信滿滿地站在巷子口、田埂處，就像是一張張兒女替父母遞上的名片。

“傍山上本來有棵樹，長得跟迎客松一樣，可惜前幾年生病死掉了”“這戶人家的老人沒挨過這個冬天，前段時間去了”“你侄子頭發(fā)長了，前幾天幫著理了理，小伙子也大了”……

媽媽在耳邊嘀咕著，眼前的村子和她印象中的那些人和物重疊在一起，深深淺淺，影影綽綽。

搖啊搖，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寫于2023年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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