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3日早盤，眾應互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002464.SZ,下稱“眾應互聯”)毫無懸念開盤跌停。

前一晚該公司發布公告，預計旗下香港摩伽科技有限公司(MMOGA)與彩量科技在合并層面共計產生商譽減值計提金額約在10億元至13億元，無形資產減值計提金額約在2000萬元至4000萬元區間。

就在三天前，一紙合同詐騙公告引發軒然大波。眾應互聯公告稱，“子公司彩量科技耗資4億元購買的10萬臺云計算服務器僅收到了6.5萬臺，但賣家卻堅稱已交貨。雙方各執一詞，幾番對峙，目前仍未水落石出。”

根據公司財報，MMOGA的業績主要貢獻者為旭林國際，該公司同時是眾應互聯的主要供應商。而從旭林國際人員組成、地址等方面來看，該公司都近似空殼，那么MMOGA前幾年所謂的高營收，究竟是不是左手倒右手憑空而來?

計提減值之謎

Wind數據顯示，12月20日至26日的5個交易日內，眾應互聯被主力資金賣出1.44億元。受此影響，股價累計下滑20.6%。

12月24日，眾應互聯收深交所關注函，要求補充披露在以前年度未大額計提商譽減值，而在2019年年末集中計提大額商譽減值的情況及原因，是否存在因規避凈資產為負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而未足額計提商譽減值準備的情形。

按照眾應互聯此前的說法，MMOGA超8億元的商譽減值計提，主要由全球游戲虛擬物品行業受到各方面嚴峻挑戰和制約導致，2019全年盈利可能顯著收窄，且低于過往四年較高的水平。

不過，行業分析師張書樂表示，“全球游戲行業目前都是穩健的，不至于影響到虛擬物品交易。虛擬物品交易可能在一定的時段確實不熱，但不至于對整體造成太大的沖擊。此時商譽大規模減值，很可能是眾應互聯在收購MMOGA時溢價過高了。”

業績“紙上富貴”

在業內人士看來，眾應互聯出現危機實屬必然。早在2017年，公司資金鏈存在斷裂風險的消息，就已經甚囂塵上。

公開資料顯示，眾應互聯前身為金利科技，主營業務為銘板、傳統塑膠件、觸摸屏表面玻璃鏡片等的材料制造。自2012年該公司上市后，歸母凈利潤連續三年下滑。2015年原實控人退出，取而代之的是資本獵手郭昌瑋。

2015年，郭昌瑋耗資21億元收購游戲電商平臺MMOGA，形成20億元商譽。在以收購為由的停牌期間，眾應互聯成功躲過2015年6月開啟的“股災”，復牌后連續拉出六個漲停。一系列操作令資本市場嘆為觀止。

憑借著MMOGA，郭昌瑋讓眾應互聯業績脫胎換骨。從公司財報看來，MMOGA業績多由一家叫做 Xulin International Media Investment Ltd(即旭林國際)香港公司創造，該公司成立于2011年，注冊資本為100萬港幣，唯一董事為黃家敏，其注冊辦事處地址與公司秘書地址一致。

正是這樣一家看起來毫無實力的游戲公司，在2016年至2018年為MMOGA貢獻的營收超70%。以2018年為例，旭林國際銷售額為3.98億元，同期MMOGA營收為4.27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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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企查查數據，旭林國際在大陸的實體企業指向一家名叫廣州旭林電子商務的公司，其企業郵箱、招聘信息、主營業務與旭林國際一致，目前該公司已更名為廣州易暢互聯。

廣州旭林是自然人獨資企業，注冊于2016年9月注冊資金100萬，唯一股東為龔安。2016年至2018年參保人數在11至14人之間，2018年納稅0.96萬元。

另一個蹊蹺之處在于，2016年至2018年及2019年上半年，眾應互聯當期稅費為5.53萬元、355萬元、1461萬元、489萬元，占當期歸母凈利潤0.03%、1.85%、14%、6%。對此，眾應互聯的解釋稱，MMOGA商業模式為B2C，B、C兩端均在香港境外，根據相關規定可免去部分稅收。

但事實是，MMOGA的營收主要由位于香港的旭林國際貢獻。按照香港律法，應該按16.5%的比例來繳納利得稅。即使部分收入源于境外，基于MMOGA游戲平臺在德國，也不能免去15%比例的稅收。

資金斷裂風險

值得關注的是，完成上述資本運作后，賺得盆滿缽滿的郭昌瑋2017年便謀劃撤退，將部分股權轉讓給炫蹤網絡創始人李化亮，由于涉及股權質押等事項，控股權轉讓直到今年8月才完成。

2019年8月12日，資本市場以漲停迎接新實控人李化亮，投資者期待炫蹤網絡成功借殼上市，而另一面，公司股東卻在不斷套現離場。今年7月以來，該公司股東及高管共減持2223.03萬股，共套現金額約1.71億元。

此外，眾應互聯今年已有三名公司高管相繼離職，分別為董事汪濤、董事長鄭玉芝、總經理吳軍。眾應互聯之后的危機印證了高管們的猜想。

今年11月14日，眾應互聯提示資金鏈斷裂風險：“根據公司目前未了訴訟、逾期債務、賬戶凍結情況，賬面可用貨幣資金不足以償還到期債務，如果當前的債務問題持續發酵，且公司相關融資事項或定增事項進展未達預期，公司后續存在資金鏈可能斷裂的風險。”

2019年三季報顯示，其短期借款和一年內到期非流動負債分別達到了7.41億元和5億元，同期貨幣資金僅0.7億元，償債壓力才剛剛開始。

更大的危機還在后頭，截至三季度末，公司凈資產為15.45億元，本次計提減值后公司賬面凈資產約2億元，僅剩13%。眾應互聯表示，“如2019年度公司計提相關資產減值準備，則將在相應合并層面影響公司2019年度凈利潤，具體影響金額將參考后續評估結果。”

除要替郭昌瑋還債外，李化亮還要承接一系列訴訟。企查查數據顯示，眾應互聯自身風險達到210條，多因合同糾紛而起，近期的開庭公告便達到14條。控股股東部分股權也因此遭遇股權凍結。

12月19日，眾應互聯發布公告稱，彩量科技在對與浙江億邦、云南億邦的買賣合同糾紛事項進行深入調查，發現其中涉嫌合同詐騙。不過次日億邦集團便公開出示一系列證明，否認合同詐騙。目前，該案仍在調查中。

隨著黑天鵝不斷爆發，眾應互聯股價陷入陰跌中。這也就意味著，李化亮未來可能遭遇強制平倉。Wind數據顯示，眾應互聯控股股東股權質押比已達到100%。今年8月2日，股東谷紅亮所持有的公司股票被太平洋證券強制賣出，占公司當時總股本的2.54%。